那天,我正在电脑前写病历。突然,我似乎感觉门口有个人往屋里探了一下。本来也没什么,也经常有病人或者家属这样。但这次不一样,在我正在向门口望去的时候,一个焦*焦*的头出现在我面前。虽然,我此时穿着白大褂,也知道自己是医生,但内心的恐惧不有自主哇!
当我看过去的时候,这个头嗖的一下缩回去了。留在大脑中的印象就是,这个人的脸很*,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像两个金桔一样。于是,我起身走向门口。他没有走,我问他:有什么事吗?他说:大夫给我开点药呗,全身痒得厉害!我说:得看是什么病再开药啊。他说:就是过敏,给我开点管过敏的、止痒就行。
对话间,我仔细打量着他:40多岁,穿着一身都是尘土的工作服,脚上穿着一双胶鞋,应该是干活谋生的人。可以想象到,他的经济情况应该不怎么样。对于这样的病人,我一般都会额外照顾。
根据我的经验,我第一时间就怀疑他可能肝脏有问题。因此,我建议他做一些抽血、拍片的检查,但都被他一一拒绝了。我和他讲:你的痒可能不是过敏问题,这里可能有大问题,你需要进一步检查。他一脸怀疑地说:我没有什么感觉啊,就是感觉有点痒,你就说能不能开药吧。
说实话,我心底的气马上就要上来了,但看到他的样子,生生被我压下去了。随着之后几轮的劝说无效,最后我答应先给他开一盒抗过敏的药,但叮嘱他吃药第二天不好使就赶快来找我。我想,他吃过药不好使就会再回来了。
他听到我答应给他开药之后,说:开吧。我一时语塞:您得去挂号啊。他说:开一盒药几块钱,你让我挂号再花几块?如此朴实的人都要急眼了,我一时不知所措。平时也没有人对这个挂号不满,都是让挂号就去挂号。稍平静了一下,我开始拉关系:大哥,不挂号,电脑里没有你的信息,开不出来药,我也是没办法呀!他看我这样说,好吧、好吧,快点给我开一盒吧。显然,在他心里,已经把我当成卖药的商人了。
我给他开了一盒抗过敏的药,我心里很清楚:这药不对症,他一定会回来找我,也有可能对我不再信任去找别的医生。
果不其然,第二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他来了。借着下午的日光,他的脸显得更*了,露出的胳膊和手都略显泛*。
此时,他的态度已显得非常客气。尽管他可能是个粗人,但也尽可能用他的肢体和语言表达着他的客气。在门诊什么样的人都能见到,这么多年已经被这个环境把握的棱角磨平了。同时,我也非常理解这类人的不容易。因此,无论从哪方面都不可能去为难他。
再次详细问诊后,我迅速的给他开了一些相关检查。结果出来了,和我判断的一样——梗阻性*疸。万幸的是,经过进一步检查,最后诊断明确了,是一枚较大的结石堵在了胆总管下端的位置。
谈到手术,他又犯难了。有好的身体才能赚钱,在我和他说清利害关系后,他决定做手术了。
为了降低饱胃引起反流误吸的风险,根据他吃的是难以消化的食物,麻醉医生建议要到8小时以后再手术。
在等待手术的时间里,他好奇地问我:大夫,你怎么知道我有严重的病?我告诉他:很多疾病都有明显的临床表现,你的表现中,全身各处*染、瘙痒、腹胀及心动过缓等表现已经让我高度怀疑梗阻性*疸了。但由于没有客观检查的支持,不敢轻易凭主观诊断,毕竟还有很多未知的疾病是目前医学未能发现和解决的。另外,我看到你的穿着之后,知道你赚钱不易。在开检查的时候,也尽量用最少的、最便宜的检查明确了诊断。